老舞生_第1章 狗腿子 1.夭折 首页

字体:      护眼 关灯

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

   第1章 狗腿子 1.夭折 (第2/3页)

涂泥浆儿,再抹白灰儿。朝西的门窗、墙面,日晒雨淋,脱落斑驳。
  离路口五六十米的青石板上,搭着个塑料棚儿,棚里摊着一张旧草席儿,上面躺着一具小死尸,盖着一块虽皱却洁的白布儿。
  谢家阿五满身红疹子,发冷发热,出兔儿1死了,年仅四岁,就像他脚后的长明灯,本是亮亮的,寒风吹来,忽然就灭了。
  阿五名强,家里人叫阿强,是谢家六兄弟中生得最壮实的,百米外拎尺高两桶井水,行走如飞;握着腕口粗的扁担,当街一横,邻居小浑蛋望风而逃。
  母亲莲子擦亮火柴,重新点燃了油灯,用竹筷挑着灯芯儿,两行泪止不住又流了下来,用袖儿揩抹着。
  天渐渐黑了,风也大了些,父亲锡顺拿着两块破瓦片儿,一前一后压在白布上,担心风掀白布,孩儿添冷。
  “我想给阿强做个小棺材,葬在荆山岭他爹爹坟头旁。”莲子哭了一天,嗓子有些哑。
  锡顺皱起了眉头,道:“一没木板,二没油漆,这个小棺材如何做得来?荆山岭离这儿五六十里,走走也要大半天,还要叫人抬,不给脚钱儿谁肯,不如葬在万松岭下,近便些。”
  “人是活的,物是死的!”莲子本是个高八音,听了老公的话,伤心得很,立起身来,嗓门虽哑却尖:“我莲子前世欠了你什么债,你这个小气鬼,一个铜板翻来翻去,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用!”
  都是“光荣妈妈”2赐的福,一家九口,靠锡顺一辆铃儿不响、其它都会响的自行车,起早摸黑,走城北,闯城南,在运河、钱塘江边贩来甘蔗、西瓜等水果,摆在丁字路口拐角头,赚几个铜钿养家糊口,没甚么余钱。莲子不当家,不清楚家中有多少积蓄。
  锡顺听了话后,瘦削的脸儿像天色一样阴沉下来。莲子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,出口不分场合,没遮没拦,管你好受不好受,锡顺毕竟读过几年私塾,也被老婆烦惯的、骂惯的,有些耐心儿,也不搭理她,掉头想进回屋里去。
  那屋子堂前用竹篱隔开,竹篱上糊了一些报纸,时光久了,黄黄的,破破的。
  左房七八个平方,是锡顺的娘住的。日本鬼子快打进杭州时,莲子随大人逃到荆山岭避难去了,锡顺的爹在自家门前小河里撒了泡尿,不巧被汉奸看见了,告到旧藩署,来了两个鬼子,各把他吃了个背摔,没几天,便吐血死了。锡顺当时十来岁,也被抓去万松岭,到鬼子兵营里养马。锡顺的娘突遭灾祸,三日不进米水,后来抑郁成病,生活很难自理。解放后,锡顺和莲子结婚,便住在这间老屋里。
  右边一条一米不到的泥地走廊通到里屋。里屋没有窗户,黑漆漆的,潮湿得很,约莫十个平方,锡顺夫妇睡处。到底是厨房,边上有个小天井,五六个平方,与邻居共用的。天井门对过一个木楼梯,楼上二十来个平方,老大阿贤、老二阿龙、老三阿虎、老四阿明、老五阿强、老六阿煌住的。推开后窗,正对着城隍山。
  城隍山上那时还没有城隍阁,只有瞭望塔,又叫“望火楼”,驻着解放军战士,观察杭城火情。六、七十年代的杭城很小,上到湖墅、下到江干而已,不像现在高楼林立,都是低房浅屋。伫立塔上,高倍望远镜一望,杭城一览无余。
  “你这块茅坑边的硬石板,阿强到底怎么办,倒是放个屁儿啊!”莲子见老公不理她,上前一把扯住胳膊。
  阿贤、阿龙、阿虎守着弟弟,见父母又要吵架了,知道会没完没了,三张小脸儿顿时愁白了,眼里忽闪着泪花儿。
  这吵架便吵架了,谢家兄弟都习以为常了,没什么好担惊受怕的,只是莲子向来争强好胜,不受邻居们欺负,常常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与他们斗嘴。
  杭州人旧俗,喜取绰儿,不叫名字。
  有邻居“麻婆儿”者,满脸麻子,生得高大壮实,凶得很,有两儿两女。大儿子绰号“老缸头”,二女儿叫杨梅,都是拖油瓶3;三女儿**桃;小儿子绰号“小狗儿”。这老缸头天生的胎里坏,见谢家兄弟多,老五又了得,单打独斗不过,便纠集左邻右舍一伙小鬼头,如“六只指头”、“鼻涕阿二”、“跷拐儿”、“肢手儿”、“张大头”、“阿德哥”、“缺嘴儿”等,趁谢家大人不在家时,常来吃团体操。
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

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